阅读设置 (推荐配合 快捷键[F11]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)

设置 X

肖天烨冷冷道:“你们先是随便冤枉我,又出言羞辱了我的妻子,就能这样离去,那我的镇北王府变成了城隍庙了,想来就来想走就走!来人,把这沈三小姐拖出去,先掌嘴四十。”

四个妈妈应声出现,沈梦青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,顿时上去拨开那些人的手,却被甩在一边,沈梦虹挣扎着被拖了出去。欧阳暖只听见她叫了两声,接下来就是噼噼啪啪的板子响,盖住了她断断续续的惊叫声。

王府的下人们掌嘴有专门的板子,都是紫檀木制成,又厚又重,如果掌嘴十下,就能打的人口角流血,牙断舌破。掌嘴四十,是极重的刑罚。谁都知道这位沈三小姐得罪了镇北王,半点都不敢手下留情,沈梦虹被打得嘴上血肉模糊的。

大皇子正要冲出去阻拦,肖天烨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,大皇子眼珠子一转,顿时站住了脚。让他打吧,最好是打死了,那么南城王的脸上也不好看!

沈梦青面色一变,道:“王爷,我妹妹毕竟是女儿家,你不要欺人太甚了!”

肖天烨冷笑一声:“女儿家便可以随便冤枉男人了吗?她自己都不要脸,我何必为她留颜面!怎样,要不要我将铜三送去沈府,也好做个乘龙快婿!”

沈梦青气的脸色都发白了,肖天烨这话实在是太毒辣,她猛地一跺脚,对一旁的肖凌风呵斥道:“夫君,你就这样纵容你的兄弟欺负我们吗?”

沈梦青再不对,她都是肖凌风的正妻,肖天烨这样说话,摆明了要给她难堪,等于是给肖凌风难堪,肖凌风不得不道:“天烨,看在我的面子上——”

肖天烨冷冷道:“谁的面子都不管用!来人,去西苑收拾城南王妃的东西,让她马上带着她的好妹妹一起滚!”

这话一说出口,肖凌风的面色倏地变了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!”

肖天烨的面色寒冷如霜,一副为了女人跟兄弟翻脸的模样:“我这是为你好,娶了这种阴险狡诈的女人,趁早休了好!若非不然——”

肖凌风面色开始变得冷凝:“你要怎样?!”

肖天烨慢慢地,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巴里无情地说出来:“那就请你们离开镇北王府!”

肖凌风愣住了,良久,一个字都没有说。

欧阳暖观察着这一幕,突然勾起了唇畔,这对兄弟,还真是——会抓住一切机会啊。

看来无需她担心了,她低下头,静静喝着自己的茶,一言不发。

这时候,被打完了四十个嘴巴的沈梦虹气息奄奄地被拖进来,一张脸已经肿的如同猪头,半口牙几乎都被打断了,嘴角不停有血沫子流出来。可见肖天烨哪怕对女人,也是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的。

沈梦青来不及心痛妹妹,她看了一眼大皇子,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好的时机,连忙掩着面,泪水盈盈投入到肖凌风的怀里:“夫君,哪怕我真的做错了什么,也是因为怜惜自己的妹妹受了别人欺负,你都没有开口,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的呢?”

这是说,肖天烨太过霸道了,连人家的家务事都插手。

怀中的美人泪水涟涟,肖凌风面上再无一丝笑容,仿佛是受到了极大震动的模样。只是欧阳暖却敏锐地注意到,肖天烨这个家伙的唇畔却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。

大皇子一看这情形,立刻笑道:“这是怎么了?!镇北王,你也管得太多了,常言道,清官难断家务事,在军中的事情你说了算就罢了,怎么连人家休妻也要管呢?那可是你的堂嫂啊,如何轮得到你说话呢?!”

三言两语之间,说肖天烨在军务中一手遮天,丝毫不管肖凌风的想法,现在居然连南城王的内务都要管了,实在是管的太多太出格了,这分明是挑拨离间。

欧阳暖垂下眼睛,掩住了眼底的一丝笑意。

肖凌风的脸色果真更难看了,堂上的局面几乎是一触即发。

肖天烨却仿佛还是咄咄逼人:“这是镇北王府,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做主,不劳烦大皇子费心了!既然南城王舍不得这位娇妻,就请你们一同离开吧!”

这话一说,就是在逼迫肖凌风,要不休妻,要不就离开镇北王府。这对于一向寄人篱下的南城王来说,简直是当面打他的脸了,果然就看见肖凌风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:“好,这话是你说的,可别后悔!”

随后,他拉住沈梦青,咬牙道:“咱们走!”

沈梦青一愣,随后道:“真的走吗?王爷,咱们可是无处可去啊!”

南诏皇帝根本没有赐他们府邸,无处可去是正常的,肖凌风有片刻的犹豫,大皇子满面笑容地走上来:“南城王,原本父皇看你们兄弟情深,才特意将你们二人安排住在一起,他这次来还特地叮嘱我,为你准备的府邸已经完成了,就在日曜城内,环境比这里还要清幽三分,就请你搬过去吧,也免得你们兄弟之间为了小事起争执,伤了和气。”

别人兄弟吵架,闹着要分家,有时候不过是说说而已,然而偏偏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特地跑过来,告诉其中一个人早已连后路都帮他准备好了,这不是劝架,是在火上浇油。欧阳暖冷笑,这南诏的皇族,还真是一个一个都坏掉渣了。

沈梦青显然大喜过望,道:“那我就回去收拾东西。”

肖凌风却露出犹豫的神情,回头看了一眼肖天烨。

肖天烨挑眉看着他,半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,肖凌风作出壮士断腕的神情:“罢了,一场兄弟,居然为了内阁妇人闹成这个样子,我也该走了!你好自为之吧!”

这话,分明是说肖天烨为了欧阳暖不顾兄弟情义,要赶他们离开,毕竟欧阳暖才进门没多久,南城王夫妇在王府里就住不下去了,别人才不会知道内幕,只会以为镇北王妃不肯容人,还不知道要说的多难听呢!

欧阳暖微微一笑,合上茶杯:“南城王爷,这是我们自己的事,就不劳驾您费心了。有这么一位王妃,以后您要劳神的事情恐怕不少,该自求多福才是。”

肖凌风盯着欧阳暖,显然很不忿,可终究没说什么,长叹一声走了。沈梦青连忙挥手,让人把已经完全瘫软的沈梦虹搀扶出去,一同离开。

大皇子没想到今天这件事虽然没能促成沈梦虹成为镇北王侧妃,可却成功挑拨了肖天烨和肖凌风的关系,不由得又高兴起来,笑道:“我也该告辞了,老三,咱们走。”

肖天烨微微一笑:“来人,送客。”

所有人都走了,欧阳暖看着肖天烨亮闪闪的眼睛,笑道:“你们兄弟玩的什么把戏?”

肖天烨看大厅里没有外人了,神秘地眨了眨眼睛,笑道:“这叫——将计就计。”

欧阳暖提醒他:“什么将计就计,也就只能骗骗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个蠢蛋,若是尤正君在这里,未必会相信的。”

红玉听得十分莫名其妙,不知道自家王爷王妃都在说什么。

明明是自家王爷为了沈家姐妹的事情和南城王起了冲突,结果对方带着妻子离开了镇北王府而已,怎么还有其他名堂吗?看看一旁的菖蒲,也是十分纳闷的模样。

肖天烨眨了眨眼睛,笑道:“本来就没想过能骗过他,任何矛盾都是从小争执开始的,到时候由不得他不信了!”

这个笑容落在欧阳暖眼中,更加认定肖天烨是阴险狡诈的。

她微微笑道:“就算是一场戏好了,可怜沈三小姐,做了你们的马前卒,当真是忍心呀!”

肖天烨冷笑一声:“她若是安安分分,我们也不会顺藤下了。这个机会可是她们姐妹谋划得来的,怎么能不让她闹腾个够本!”看欧阳暖神色不愉,他讨好地趴过去,“暖儿,你想想看,我也是为了你出口气,这种事决不能姑息。不仅要罚她,另外叫了这南诏所有的人,都好好看着,也让他们知道,什么事能做,什么事不能做,尤其是我心尖上的人,碰都不准碰!”

欧阳暖失笑:“你还是想想,下一步该怎么办吧!我瞧着,这回南诏的皇族,可是打定主意想要你这五十万兵权了!”

肖天烨的眼睛眨了眨,闪亮地像是天边的明星:“那就好好斗一斗吧,看看究竟鹿死谁手!”

南诏都城皇宫。

皇帝怀里拥着两名美女,正在欣赏面前的载歌载舞,大皇子、二皇子、三皇子和朝中最受信任的几位大臣均在座。

酒一杯一杯地喝下去,大皇子故意道:“父皇,这次去日曜城,我问您赐给肖天烨的府邸,他是否满意,结果,他却说比当初在大历的秦王府小了一半儿!”

“他也太贪心了。”皇帝的眉头紧紧皱起,看了一眼正在歌舞的美人,突然挥了挥手,让他们全都退了下去。

当初容忍肖天烨,是要借机给大历添堵,可是现在看来,这样一头猛虎留在自己身边,也是危险得很啊!南诏皇帝心里这样想着,不由在面上微微表露出了一些。

大皇子再接再厉道:“父皇,只怕他不是贪心,而是野心过大,他原本就是大历人,大历又一直与我南诏为敌,他若非叛出大历,也不会投奔我们,留着他,总归是个隐患啊……”

皇帝怒道:“真是岂有此理,他也不过是个叛臣而已,若非我当初收留他,他早就被大历一锅端了,现在哪里容得他在这里耀武扬威!”

旁边的朝臣见状,自然知道皇帝父子是早已商量好了,要在这里演这样一出戏,立刻纷纷进言。

“陛下,收留大历的叛臣,只恐招人笑话。更何况,他能够反叛大历,怎么不会反叛南诏呢?野狗是养不熟的!”

“是啊陛下,还不如早点斩草除根的好!”

“也对,可是,已经封了他做镇北王了,还能如何?”皇帝仿佛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一样。

“这不过是个空头的封爵而已,陛下想要收回,也就收回了!”

“近日,左丞相和骠骑将军都说这位镇北王野心很大,皇上不得不早做提防啊。”

大皇子立刻道:“父皇,肖天烨狼子野心,手握兵权又迟迟不肯将兵权交给咱们,不如赶紧除掉他……”

皇帝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:“话是这么说,可我已经答应给他容身之所,并许以富贵,怎么能出尔反尔,别人会怎么想呢?”

“肖天烨毕竟是异族人,凭什么做到我们镇北王?他迟早会对皇上不利的……”

“据说他新娶的王妃就是大历公主的义女,还对她千依百顺、万般宠爱,反对我们送过去的美人不屑一顾,不臣之心已经很明显了……”

“上次我去看望他,他竟然将左丞相府的千金打伤了,还坏了人家名节,这都是为了给他的那位新王妃出气啊……”三皇子见缝插针。

这番煽风点火,听得几位朝臣群情激奋,立刻进言,要求皇帝立刻斩除这个潜在的威胁。

大皇子看皇帝的面色,道:“父皇,还有一件事,南城王搬出了镇北王府,而且这半月来,他们两个人在处理军中事务的时候几乎是争吵不断,手下的亲信将领也互别苗头,肖凌风最后更是带着属于他的近两万人,离开了营地,另找地方驻扎。”

二皇子尤正君一直静默不语,他总觉得,这件事情没有他的父亲和兄弟们想象的那么简单,这时候,他不得不开口道:“父皇,肖天烨狡猾,肖凌风阴险,这两个人一路从大历叛逃出来,既是亲堂兄弟,又是互相扶持、患难与共,这么容易就会翻脸吗?我倒是觉得,其中另有蹊跷,是不是请父皇斟酌一下,看看他们究竟有何图谋再说。”

皇帝皱起眉头,大皇子立刻冷冷道:“二皇弟,你有所不知,男人之间,为了钱权美人闹翻的事情比比皆是,更何况这位新的镇北王妃,生的十分美貌,便是咱们的皇妹也多有不及,若为了旁人闹翻,我还会怀疑,可是为了她么,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,这并没什么不可能的!再加上这件事情的起因事发突然,我和三弟都在场,我们都是亲眼所见,难道你怀疑我们对父皇的忠心?还是觉得我们都不如你聪明,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?!”

大皇子咄咄逼人,尤正君冷笑一声,不开口了。肖天烨和欧阳暖,都不是省油的灯,他并不觉得,肖天烨会当面和肖凌风翻脸,更何况是将他赶出镇北王府,这并不是明智的行为,除非肖天烨失去理智了。

只是,他心底也并不确定,毕竟,若是为了那个女人,倒不是没有可能。

皇帝不再犹豫,铲除肖天烨,最重要的是夺走那五十万的兵权,是他最看重的事情,他立刻道:“即刻传令肖凌风进宫……”

“父皇,那肖天烨呢?”

皇帝冷笑:“不惜手段,格杀勿论!”

几人对视一眼,无不大喜过望。

大皇子虽然兴奋,却还是道:“肖天烨此人狡诈多端,不可打草惊蛇。”

“好,这件事就交给你秘密进行,是成是败就看你的了。若是成了,那肖天烨的一切,都是你的了!”

大皇子想到那五十万大军和传说中秦王留下来的财富,不由大喜:“多谢陛下!”

大皇子一走出宫门,实在难以压抑心中的狂喜,对三皇子吩咐道:“肖天烨并非等闲之辈,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,一定不能走漏了风声。”

“是。这次行事一定要极为谨慎。”

“他的军队都集中在日曜城外五十里处,我们不如不动声色,先拉拢肖凌风将他剪除才是关键,只要他一死,我们再将所有罪名推在肖凌风的身上,说他们兄弟内讧,再挑动肖天烨的旧部反叛,到时候杀了肖凌风,那些军队将领也会感激我们为他们的旧主子报了仇,还怕得不到这些人的忠心吗……”

“好,肖凌风是肖天烨的左右臂膀之一,这可是他自己把这种好机会送到我们跟前来的!”

“立刻行动。”

招肖凌风进宫的消息,却在第一时刻送到了肖天烨的案头。

肖天烨看了看这道秘信,倒是平淡无奇,没有什么古怪,他很清楚,这是南诏皇帝挑拨离间的大好时机,想也知道,他必定会大肆封赏肖凌风,借此机会拉拢他。

欧阳暖的手指轻轻划过密信,几缕散发落在额前,划下淡色阴影,更衬的容颜淡然,如冰雪一般,面上笑容却十分促狭:“看看,这皇帝在教唆你的兄弟杀你呢!我猜测他一定会告诉南城王,等杀了你,就夺走你的兵权交给他,然后给他加官进爵,可我猜测,他一定会在事成之后将你的死归咎于肖凌风的身上,用他的血来祭你,到时候你的军队归南诏所有,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。”

肖天烨的面上闪过一丝微笑,道:“我和那些人虽然表面上和睦,他们心里可早已对我戒备已深,这一回,恐怕是下定了决心要杀我。”

欧阳暖只是望着他笑,突然道,“如果——你在他们动手之前死了,他们岂不是要高兴坏了。”

肖天烨一怔,随即抚掌大笑,一把将欧阳暖揽在怀里,她身上穿着最上等的惊云纱,在日光下散发出淡蓝色的浅晕,仿若水色月华。肖天烨被迷惑一般,指尖触上她的脸庞,恍如丝绢润腻,冰凉,远在南诏,长日漫漫里无数次想过她,清丽冷淡,极美的模样,却从未想过,终有一天,会有如此亲近的时候。他轻轻将唇畔贴上她的,柔声道:“别的我都不怕,只怕你有一点伤害。”

欧阳暖无声轻笑,神色极尽欢欣,她声音愈低,眼中愈亮:“你若是死了,我第一个就会被他们瓜分。我相信,凭借我的容貌和手段,再加上一个镇北王遗孀的身份,任何一个人,都会争着抢着夺我。”

肖天烨一愣,如石化一般的姿态。

片刻,他突然暴怒,猛地抓住欧阳暖的手,像是凶神恶煞的模样,眼底有一片因为极怒涌起的鲜红,那样猩艳的红色,仿佛一团血脉脉而动,不知何时轰然扑出。

红玉矗立一旁,不由吓了一跳,肖天烨突然恶狠狠地咬了欧阳暖的脖颈一口,道:“不许!任何人都别想得到你!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!”

看似凶巴巴的,落下来,不过淡淡的一道浅浅的印子,像是生气到了极点,却终究还是舍不得,一旁的红玉松了一口气。

欧阳暖却只是笑,缓缓抓住他的手,仪态安恬如水,唯字里语气,坚决如铁:“所以,你不要死。不论处境何等艰难,不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你我,我都不会离开你,所以,你也得陪着我,哪怕刀山火海。”

肖天烨望着她,无言以对,眼里有着奇异的火焰。

欧阳暖知道,这条路,十分艰难,甚至九死一生。便是成功,也必要受人唾骂。可那又如何,总有些事情,是你不得不做,不能不做的!就算他们肯放手,那些人还是要步步紧逼,既然如此,不若狠下心肠,将他们的血肉铺作一条通天的梯子!她这一生,早已注定要在权争恶斗的道路上走下去,就算可以离开,她也不能丢下他一人。所以,哪怕前方有再多的危险,一起闯吧!

肖天烨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,展开了温暖的笑,便紧紧抱她坐在腿上,手一遍遍抚过她的发。

欧阳暖顿了良久,才轻轻将他的手握住,两个人悄然无声中十指交缠:“答应我。”

肖天烨含笑点头,俊美的脸庞,在阳光中模糊刻出一个轮廓来,显得他神情柔软好似不知世事的孩子,然而眼底的坚定和强大,却是看得见的。

十日后,南城王邀请肖天烨一同狩猎,外人看来,几乎都以为肖凌风是在向这位日渐生疏的好兄弟示好,肖天烨果真赴会。

狩猎之日,肖天烨穿了一身骑装,卸去冠戴,前后长裾亦挽结于右腰侧,在行列中尤为醒目,风帽掩去了他的眉目,皮裘下摆里只露出精工黑色马镫。他快步走到马车边,竟然一闪身就进入了马车里,旁边的侍卫惊讶:“王爷?”

“闭上你的嘴巴!”

大家咋舌,王爷这是怎么了,平日里最喜欢策马狂奔的人,为什么突然抛弃了马要上马车?所有人都十分的好奇,但见到车帘一掀,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庞,如同一朵雪中寒梅一般,引人注目。

随后,那张面孔在车帘一闪而过中,消失了,众人面面相觑,镇北王宠爱王妃的事情看来是真的了,居然连狩猎都带着王妃。

“你怎么跑到马车里来了?”欧阳暖奇怪道。

肖天烨脱了狐裘,笑道:“陪着一群人在外面吹冷风,我情愿陪着你。”

欧阳暖失笑:“你这样,越发让人觉得我是个红颜祸水了。”

肖天烨笑,语气很嚣张:“那又怎样,让他们嫉妒的眼睛发绿才好。”

欧阳暖嗤笑,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,突然压低了声音: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

肖天烨伸手拉住她的手指,轻轻放在心口,“当然,我怎么舍得把命丢掉,一切都准备好了。”

欧阳暖松了一口气:“既然已经准备好了,那我陪你一起。”

肖天烨一震,随后促狭地笑道:“好,这可是暖儿你说的,不要后悔哦!”

众人正在惊讶,突然看见马车停了下来,肖天烨率先跳下了马,然后扶着一个女子下了马车,众人望过去,只看见一件白狐大麾完全裹住她的身躯,下摆垂落在雪地上,宽大的帽兜在微微一晃后,掉落在背后,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孔。

肖天烨将自己的坐骑牵了过来,这匹马浑身雪白,在长竖的两耳间,有一撮白色的鬃毛迎风飞扬,神态雄健无比。马首、腰臀两处,披着黑皮缀钉亮银椎头的甲衣,衬着白色的牛皮软鞍,看上去英挺、威猛极了!

“这是我的坐骑雪云,很温顺而且忠诚,你今天就骑着它吧。”肖天烨把欧阳暖举上马鞍,自己再跳上去坐在她的背后,牢牢地把她锁在怀抱里时,这才展开笑颜。

“启程!”他大喝一声,轻扯鞍绳策马离去。欧阳暖看了他一眼,也不阻止他那点小心思,只舒服地窝在他怀里,欣赏周围的景色。

肖凌风一直策马落后两步的距离,一色的紫貂外袍,风帽遮着眼,眉头轻轻皱起,仿佛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,旁边的副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,他点了点头。

隅中时分,他们抵达围场。围场在日曜城一百五十里开外,三面为山,是南诏最近的一处猎苑,围场中多有各种动物,狐、狼、虎、豹也并不难见到,所以这些彪悍的南诏人,很喜欢在这里围猎。

前面人群中微微起了骚动,恶狼被围住了。

围场中深沉的静寂,仿佛有一种一样的气息,蠢蠢欲动,却被暂时压制着,勉强凝冻在空气之中,却依旧压迫得人难以呼吸。

欧阳暖已经下了马,跟随着少数女眷一起上了看台,她的目光牢牢盯着看台下的情形。肖天烨随手拨响弓弦,高亢的声响刺穿了沉默的帷幕,随着骤然响起的无数纷乱之声,三匹恶狼突然冲出,肖天烨眼明手疾,刹那间长弓铮然鸣弦,箭似流星,直直穿透了一只狼的头颅,接着是颈项,最后一支箭射中了狼的腹部,三匹狼嚎叫一声,歪斜着滚了出去,立刻被士兵抬走。

越来越多的猛禽被放出来,肖凌风等人纷纷随之张弓搭箭。

像是突然感应到欧阳暖的视线,肖天烨突然转回头来,匆促地向高台上的她投去一瞥。

她望着他俊美的脸容,终于稍稍安定了心神。如今,她已认定这熙熙攘攘世间,惟有他对她最重要,不论在何种情况下,她都不能失去他。

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片刻,突然笑了起来。

手掌缓缓收紧,欧阳暖只觉得忧虑,仿佛自己的心脏在虚空中被一只冰凉的手绞紧,攥成模糊的血肉。她深刻清晰地望进了他的眼底,浓烈沉潜的情感在那双秀长的眼里沸腾翻搅着,却被死死按捺住。就在今天,他们的部属,只能成功不能失败!

不知何时,她突然向前迈开一步,原本松松挽起的长发上,簪子陡然掉落,她的满头乌发,竟然在空中高高飞扬起来,长发如突然留下开来,如同一面漆黑的丝缎,华美得令旁人呼吸凝窒。从披散纷拂的乌发中,她明眸朱唇,容光慑人,只觉得难以逼视,眩人眼目,然而她仿佛没有看见旁人投过来的惊艳目光,只是静静望着他。

她那总是显得过分平静的脸容,此时却带有某种奇异的表情。那表情,肖天烨已经读懂了,她是要告诉他,不论发生什么事,她都要与他——生死与共。也好,他若这样死去,或是被夺走了权利,都没办法保护她,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!

唇角含着的一丝笑容,一点点扩大、勾起。

暖儿,你看着,我要打下一个天下给你。

突然,他扬起鞭子,冲出了围场。后面众人连声惊呼,便有无数侍卫策马跟了上去。

围场中的看台上,欧阳暖垂下了眼睛。

树林似乎繁茂如昔,树叶却已片片落下,密林深处却不时有呼喝声传来。

“又猎到了一只!咱们王爷的箭法那真是空前绝后,百步穿杨!”

“那是,谁能和咱们王爷相比!”

“南城王,您说是不是?”

“是,天烨的箭法的确是非同凡响!”

“那边怎么回事?是马蹄声,有人来了。”

“什么人没事跑到郊外来?我去把他们轰走,免得破坏了王爷的兴致!”

说话的人是肖天烨身边亲近的副将,口音中偶尔流露出些许大历口音,正是肖天烨从大历带来的旧部。

就在这时候,一只浑身雪白的银狐突然从草丛中窜出,肖天烨目中一闪,大笑道:“正好给暖儿做个围脖!”他策马追上去,一箭射中了那银狐的前肢,随后跳下马,俯身去捡。

“当心!”

耳听到有人焦急地大喝,他猛地回过身去,一道白光夹着劲风直劈而来,霎那间晃花了眼……

耳畔边一声闷哼之后,是一声凄厉的惨叫,身旁的副将已经应声倒地,颈项之间正是一枚利箭。

大批的刺客从密林中蜂拥而出,肖天烨忽然后退一步,看也不看,拔出长剑反手挥出,正中一名刺客的手腕,那人惊叫一声,单刀脱手。肖天烨手臂一沈,剑刃向外,迅速挥出一圈,逼得众刺客退后一步。这几下干净利落,一气呵成,宛如行云流水一般。

肖天烨把食指放在唇间,吹了一声口哨,他那坐骑听到主人的召唤,长嘶一声,直冲过来。慌乱之间,迎面的数名刺客不及应变,向旁躲闪。

然而此番刺杀像是早有预谋,黑衣人数之不尽,很快肖天烨身边就只剩下了肖凌风,肖凌风策马飞快到了他身旁,帮着他刺穿了一名黑衣人的心脏,于是两人并肩作战,肖天烨突然放了一枚响箭,召唤围场内的护卫。

就在这时候,一名黑衣人突然从斜刺穿出来,长剑几乎刺穿肖天烨的心脏,被肖凌风眼明手快地一挡,肖天烨整个人被肖凌风推着落下了马,他刚刚要向对方道谢,谁知却觉得腰侧一凉,随后猛地抬起头看着肖凌风:“你——”

肖凌风抽出手中的匕首,目光似乎有不忍,更多的却是无奈:“这是你逼我的,别怪我。”

肖天烨动了动嘴唇,似乎想要说什么,却突然口吐黑血,倒在了地上。不远处的草丛中,早已埋伏好的大皇子等人走出来,他走到肖天烨的身旁,在他的鼻息上停留片刻,有点惊讶道:“死了?”

肖凌风慢慢道:“在他的酒水中,我下了毒药,这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
大皇子大笑道:“多谢南城王为我南诏除了此害,我回去后回禀父皇,他日必有重赏。”

肖凌风面上似乎有一丝急切:“那么答应给我的,属于他的兵权呢?”

大皇子笑容不变:“着什么急呢?肖天烨可不是傻瓜,他的忠心部属太多,咱们不能操之过急,先公布他的死讯,就说他在围猎途中被刺客所杀,然后发丧,接着才能将他的兵权给你,若是你立刻接手,只会让人怀疑。”

其实南诏人真正的打算是,等肖天烨发丧后,皇帝便做出彻查的姿态给肖天烨那些旧部看,随后推出肖凌风做替死鬼,再名正言顺派人接手肖天烨的兵权。

肖凌风故意装作不懂大皇子的心思,只是点点头,道:“你们能信守诺言,那就最好了。”

肖天烨是被肖凌风亲自送回的,欧阳暖看见尸体的那一刹那,瞬间晕倒过去,旁边的红玉和菖蒲连忙扶住,将她搀扶进了马车,随后一同回到镇北王府。外人都说,镇北王妃伤心过度,哭的几度昏厥。

欧阳暖清醒后,倒是恢复了往常的镇定,红着眼睛布置灵堂,处理丧事。南诏皇帝得知这件事后,大感意外,派了几位皇子来慰问。

外面司仪喊道:“大皇子、二皇子、三皇子到!”,随着这一声喊,原本王府内,乱哄哄的哭声戛然而止,静得好象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出来。

欧阳暖发间簪着一朵白缎花,坠着的同色的流苏自她左鬓上垂了下来,颤颤拂在耳畔,看起来反而比往日更清丽十分,她看着那三个人被人簇拥着走进来,轻轻行礼,面色苍白地说:“谢过各位前来祭奠。”

大皇子去上了一柱香,看着那镇北王的灵位,道:“王妃,你刚刚嫁过来两个月就守了寡,将来可有什么打算?可准备回到大历去吗?”

欧阳暖慢慢道:“大殿下,我既然嫁给了镇北王,就是他的王妃,不管他是生是死,这点都不会改变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我不会回大历去的。”

大皇子盯着欧阳暖清丽的脸,干咳了两声道:“王妃,你还这么年轻,独立支撑这个王府不易,镇北王生前与我亲如兄弟,我会帮助镇北王照顾你的。只是这日曜城不够热闹繁华,毕竟配不上王妃你的身份,你又是一个柔弱女子,无法独撑大局,这样,明天你就将一切交给南城王打理,随我回国都吧。”

菖蒲目瞪口呆,王爷刚死,这大皇子真是不要脸,居然立刻就上门邀请人家遗孀去他家住了!他也未免太急不可耐了!

欧阳暖心里很明白,大皇子并非是觊觎自己本人,而是想要将自己作为人质押入国都。不过,他暂时还不会撕破脸就是,她淡淡道:“大皇子一番好意,欧阳暖心领了,只是我也知道为人妻子、为人守业的道理。现在王府虽只余我一人,将王爷留下的东西交托他人,不妥当吧?”

她一番话柔中有刚,既点了他不要以为自已一个人撑不下去会回大历去,又暗指他别有用心,这是上门准备抢夺人家的兵权。

大皇子脸一红,顿时有些挂不住了,他本以为欧阳暖是女流之辈,不用三言两语就会跟他离开这里,想不到这她看似柔弱,倒是极有主意,竟然一口回绝了。

三皇子一听她这话竟将大皇子噎了回去,无赖脾气顿时发作,忍不住跳出来道:“欧阳暖,你年纪轻轻,靠什么维持王府?我大哥这也是一番好意,你可要想想拒绝的后果!”

欧阳暖唇边含了一丝冷笑,道:“王爷刚死,三皇子这是做什么?王爷的旧部可都在外面,你想让人家听一听,南诏皇族是如何欺凌我一个弱女子的吗?”

三皇子不禁恼羞怒,脱口大骂道:“镇北王是了不起的英雄,身体又还算不错,从未曾出事,要不是你八字硬克死了他,他怎么会说死就死了?”

欧阳暖失笑,道:“真是天大的笑话,当初要娶我,肖天烨可是合过八字的,证明我俩是天作之合,他才千里迢迢娶我过门。他好端端出去围猎,回来却是尸体一具,我不向你们要人已经是客气了,你真当我是软柿子,随便捏吗?”

大皇子唬了一跳,外面人都是肖天烨的忠心部属,这两天更是群情激愤,若是自己等人此刻在这里逼的欧阳暖过分了,外头那些人又岂肯甘休?

他慌忙道:“王妃不要生气!我也只是提议,王妃不愿意,绝不勉强!”

他暗自气恼,原本想要扣住欧阳暖,借机会找出虎符在哪里,偏偏对方不给他这个机会。若是欧阳暖软弱一点,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儿了,现在只能徐徐图之。

最后,所有人都离开,只有尤正君留了下来。

欧阳暖奇怪地看着他,尤正君慢慢道:“我陪你守夜。”

欧阳暖挑眉,看来这位二皇子的戒心最大,仍旧不相信肖天烨已经死了。

欧阳暖冷笑,竟没有出声拒绝,也没有说一句刻薄冷酷的话。

但不论尤正君说什么,欧阳暖总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,好像根本没有听见,尤正君瞧了她很久,才叹了口气,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欧阳暖顿了顿,慢慢摇了摇头。

尤正君笑了,他道:“不论你想什么,他都已经死了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仔细观察欧阳暖的神情,见她眼角的确有点伤心的泪痕,这才相信,肖天烨是真的死了。

欧阳暖没有回答,两人沉默着留在大厅里,廊下点了一排贴着奠字的灯笼,昏黄的烛光,照着白晃晃的庭院。

尤正君见没有达到目的,便看着欧阳暖苦笑道:“我原先没想到,镇北王竟然这样命短。若我知道,也许该在山上就将你抢过来。”

欧阳暖低着头,将一叠纸钱放进火盆里,看着它被火舌贪婪地吞没,始终一言不发。

尤正君道:“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话么?”

欧阳暖道:“你不是希望天烨早点死么?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盼着我夫君早死的人多说?”


页面连接:http://www.jnpwbl.com/read_0_uhred/hdddegkh.html

书迷楼 99小说网

首页 目录 +惊喜 下一页

趣小说牛文小说网贼吧小说网镇魂小说网贼吧小说网宝书网笔趣阁5200新笔趣阁bl文库宝书网bl文库贼吧小说网贼吧小说网猪八戒小说网 宝宝起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