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白亲眼看着尚方肃倒下，嘴角微勾，带着苦涩。 沉眠，如梦三日，沉陷其中。 她的药，向来霸道，即便是尚方肃又如何能够幸免？ 将人扶到房间里，躺下，盖上被子，陆白看着尚方肃，手轻轻抬起，摸着尚方肃的面容，眸子里有些不舍，深吸一口气，她知道，这一次她动情了，或许很早就已经动情了吧，只是，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而已。 陆白轻叹一口气，喃喃道：“终究，是我没有这个福气，终究，天命难违，尚方肃，若是我能够活着回来，若是我能够逃过这一劫，这双手，我必然会紧紧的握住，再也不放开了，好不好？” 陆白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，也没有想要什么答案，因为陆白知道，所有承诺，就如今看来都是空话，其实，原本她今天晚上是打算和尚方肃说清楚的，就直接告诉尚方肃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，昨天就是一个错误，而显然，尚方肃也担心她昨天的答案是因为各种原因而答应的，所以，今天才会有这样的一问，当时，陆白真的想就这么顺着尚方肃的话反悔了，可是，当这话到嘴边的时候陆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，否定的答案就这么说出来了，当时，陆白就想，这辈子就让她任性这么一回吧。 其实，说完了之后她自己也有些后悔，但是现在握着尚方肃的手，陆白觉得这样也不错，第一次，陆白如此渴望一件事情。 恐怕也将会使最后一次了。 陆白站了起来，放开尚方肃的手，可是谁知道，尚方肃的手竟然紧紧的握着她不放。 陆白鼻头一酸，眼眶微红，许久，强行将手从尚方肃的手里抽了出来。 深吸一口气，走了出去。 京城城门之上，陆白站在上面，秋日尽头，微风也有些凉了，陆白一身女装，长发及腰，虽有内力在身，可是，依旧冷的要命，太冷了，这人间太冷了。 她已经站在上面很长时间了，下面该来的都来了，除了尚方肃。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，虽然面上没有动静，可是，私底下谁都有猜测，谁都在静观其变，但是，该知道的，都应该是知道了，只是，京城的人都习惯了看戏，如今，也想要好好看着这场戏，如此，陆白便满足他们的愿望。 几年过去了，陆白犹记上次站在这里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，不过，这一次，下面的人多了不少，陆白隐约的看见了京城的平民百姓脸上的恐惧，也是，当年她的名声可谓是鹤唳风声，谁听见她的名字不是胆战心惊的畏惧。 如今恐怕都以为她卷土重来了吧。 陆白有时想想也觉得可笑，她这张面容，竟然如此恶像。 依旧是这个地方，依旧是这些人，要死的依旧是她。 皇上亲自驾临，仰头看着城墙之上的陆白，想到她将陆白拦回来的情景，面容复杂，他以为他想错了，竟不曾是真的，她还活着。 明王楚明也站在下面，自从楚燕登基，他便不管世事，最起码明面上他很少有什么多余的动作，若是平时，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出现，可是，现在他依旧出现在这里了。 将军府卢川南和卢川北都来了，就连祝茗欣也抱着卢景云站在下面了。 长公主带着孟戍词也来了，此时的孟戍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白，这京城人，和她熟悉的人，恐怕也就只有孟戍词这个榆木脑袋还以为她只是陆白了吧。 御瀚迟是最早站在这里的，比陆白还早，他就是在这等着陆白的，他恨极了陆白。 睿王府魏凌轩和魏凌风都来了，魏凌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，说起来，整件事情也是他推波助澜的，其实，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，魏凌风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了。 林则言匆匆赶过来，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，对于陆白的身份说实话，他才是那个最早有所猜测的人，可是，即便他猜测到了，但是却一点也不敢动，生怕自己猜对了，因为自己的异动害了陆白，所以，一直对陆白敬而远之，但是，即便是这样，这一幕仍旧发生了。 下面满朝文武，惊疑喧哗，窃窃私语，上面却只有陆白一个人。 “你是……御无恕。”皇上先开口，目光灼灼的看着陆白，问道。 陆白此时却是心态平和了，这种事情已经经历了一次了，仔细想想，确实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，微微一笑：“那是曾经，现在，我是陆白，西陵，陆白。” 陆白话音一落，众人震撼，即便很多人有所猜测，但是当陆白亲口认证之后，他们都乱了，原本陆白本身就是神秘的，所以，不少人对陆白进行了调查，可是调查结果都是一样的，可以说一点差错也找不出来，这才是他们为什么一直对陆白是御无恕这件事情只是猜测，实在是证据就摆在那里了，陆白在御无恕名动京城的时候，就一直都在西陵那个小村庄里窝着，怎么看陆白和御无恕也没有什么关系，但是，他们每每遇见陆白，总觉得像是见到御无恕一般，这般才是最难受的。 这一刻，曾经种种的疑问，现在终于有答案了，可是，他们却都懵了。 “御无恕为一己私欲，欺压百姓，勾结奸臣，弑父杀母，恩将仇报，意图动摇皇位之正统，以下犯上，罪该万死，杀无赦，陆白，你可知道？”林则言粗喘着气息，眼眶通红，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，目光紧紧的盯着陆白，这个时候，林则言喊得是陆白，他是想要提醒陆白。 在场人都清楚，纷纷看向站在城墙的上的陆白。 陆白看着林则言，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开口：“当然知道，也将终其一生无法摆脱。” 陆白看向御瀚迟，那张脸，曾经对她笑得那般欢快，那张脸，曾经对她那般容忍迁就，可是之后，便再也没有再从那张脸上看见笑容了。 “御瀚迟，我已经站在这里了，你可还记得你的诺言。” 御瀚迟双拳紧握，眸子里布满红血丝，再次开口问了一遍：“御无恕，我再问你最后一遍，为什么？” 这句话，当年他们从来没有问过，或许是形势所迫的原因，可是，当他们想要知道了御无恕已经死了，如今御无恕再次站在这里，御瀚迟这几年想不明白的事情，再次问出了口。 众人纷纷看向陆白，这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。 “我乃誉王府嫡长女，自然要报复。”陆白平静的开口，只是嘴里的答案依旧没有变化。 陆白这句话说完，众人一震，满目不可置信，这一点，他们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。 站在下面满面复杂的魏凌轩猛地抬头，随即，看向魏凌风，魏凌风自然知道魏凌轩为什么会这般，沉着脸，点了点头。 魏凌轩忍不住后退一步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，誉王府，嫡长女，呵呵呵……魏凌轩忍不住低笑一声，当年他为什么和御无恕分开，为什么会迎娶周雨晴，他知道，御无恕也知道，可是……聪明如魏凌轩一下子边想明白了其中缘由。 御瀚迟看着陆白，眸子阴沉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去死吧，答应你的，本王自然会做到。” 陆白一身内力尽收。 林则言立刻冲到了城墙之下，大声吼道：“不要，你不要这样。” 林则言眼底含着泪，双手像是要接住陆白一般的举起来，双腿直接跪在了地上，仰头看着陆白，大喊道：“不要，我求求你了，五妹，你到底为什么，你说啊，你从小就知道自己誉王府嫡长女，你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过任何人，从来没有想要报仇，你不是因为这样，不是。” 陆白站在上面，低声轻笑：“是与不是又如何？总要有一个交代，不是吗？” 林则言摇着头，转身看着皇上这一众人，带着乞求的声音说道：“御无恕已经死了，一条命，难道还不够吗？她是陆白，西陵陆白。” “她是御无恕。”御瀚迟开口道。 “她是陆白。”林则言大声反驳道。 就在两个人争锋相对的时候，石启和石卦匆匆赶过来了，原本，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懵了一下，随即便明白了尚方肃对陆白的种种，紧接着两个人赶紧去找尚方肃，在陆白的房间里就发现了尚方肃，可是却怎么也叫不醒尚方肃，两个人无奈，赶紧赶过来，他们可是知道几年前御无恕死的时候，尚方肃的样子，这一次，若是陆白再死，他们的世子肯定是要疯了的。 陆白闭上眼睛，微笑，毫不犹豫的向前迈了一步。 “阿殊。” “五妹。” “不要。” “陆白。” …… 一时间，卢川南、魏凌风、孟戍词和赶来的石启、石卦……等人脚尖一点，纷纷冲了上去。 陆白闭着的眼睛睁开，愣愣的看着半空之中将自己接住的尚方肃。 脚步落地，却是一个跄踉，陆白连同尚方肃一同跌落在地上。 原本冲上去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，林则言直接瘫坐在地上，谁也不曾想到，陆白竟然说跳就跳了，当真是不要命了。 随即，众人目光复杂的看向御瀚迟，他们最没有想到的是，在陆白跳下来的那一瞬间，刚刚冲上去的人里面竟然有御瀚迟，不是他逼着陆白跳的吗？现在又是想要做什么？ 陆白现在才是最懵的那一个，呆呆的看着紧紧将自己抱住的尚方肃，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。 陆白呆住了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”怎么会醒过来，沉眠不睡上三日是绝对不会醒过来的。 “怎么会醒过来？”尚方肃双腿无力，脚步虚浮，被陆白压在上身，压根都推不开的那种，此时却也不急着站起来了，笑着抱着陆白，眼睛望着天空，淡淡的说道：“因为，我做了一个梦。” “梦里，你从京城的城楼上跳下去了，我也分不清，那是京城的御无恕，还是西陵的陆白，又或者是我的阿白，我便惊醒了，记着找你，可是，却怎么也找不到你，思来想去，我应该还是在梦里，我一次次的惊醒，一次次的梦见，到最后，我便真的醒了，你也真的不在，所以，我就来了，亲眼看着你跳下去，幸好，幸好我接住了你，幸好，我的阿白还在。” 陆白众叛亲离的时候没哭，死的时候没哭，跳楼的时候没哭，可是，这一刻，陆白忍不住的哭了，趴在尚方肃的胸口上，失声大哭。 所有人站在旁边，看着摔在地上的两个人。 这个时候，毕月带着旭阳冲了过来，刚刚他们在不远处看见的时候，整颗心差一点不再跳动了，再一次看见这样的一幕，旭阳和毕月觉得若是陆白真的死了，他们可能会疯吧。 “爷。”两个人冲了过来，直接跪在了陆白面前。 陆白渐渐停止了哭声，趴在尚方肃面前，这一刻，突然不想死了，真的不想死了，也舍不得死，只是，这种境地，可还曾由得她选择？ 石启和石卦也快速上前将两个人扶起来：“世子，陆公子，不是，陆……姑娘。” 石启现在还有些懵，看看自己的哥哥，他觉得，也就只有他不知道陆白是女子了，只是，陆白怎么可能是女子呢？哪有女子是这个样子的？ 尤其是，这个人竟然还是御无恕？御无恕？这个天下是怎么了吗？御无恕不是死了吗？其实，最懵的人是他才对吧。 与此同时，皇上带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已经向后退了几步，禁卫军直接冲了上来，将陆白他们直接包围了。 看着冰冷的兵器，再看看站在后面的皇上，陆白此时脑子都乱了，明晃晃的武器，闪着冷光，令她头昏脑涨，看着她旁边的尚方肃，陆白第一次紧张起来了。 弓箭手已经对准了他们，陆白知道此时此刻，只要皇上一声令下，他们都要玩完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，请勿转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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